「“可以被生活摧毁，不能被生活打败”」

“我们不曾来自深海，但我们随时可以坠入深海。”

(资料图片)

《深海》是春节档电影中特殊的存在。

导演田晓鹏用“七年磨一剑”的毅力突破了粒子水墨的技术难题，却没有选择迎合情怀、热血加持的商业趋向，而是用浪漫瑰丽的色彩包裹荒凉颓废的现实，以两个小人物的相互救赎诠释生命中的微光奇迹。

（《深海》定档海报）

初看预告，会认为这是一个有关大海与魔法的冒险故事。飘逸、灵动的水母和飞鱼追逐着彩色洋流，小黄鸭救生圈载着落水的女孩，意外发现了被珊瑚礁包裹的深海大饭店。

电影正片却是送给自闭敏感孩子的一场幻梦，底色优美而哀伤。梦醒时分，神通广大的魔法师南河随泡沫消散，留下现实中精疲力竭的小丑，用最后的力量托举起女孩参宿生还的希望。

（《深海》预告截图）

电影通过塑造小丑南河这一似真似幻的模糊形象，为尘埃般散落人群的无名英雄谱写了一首绚丽挽歌。

英雄内核：不被挫败的酒神精神

深海实际上是小女孩参宿濒死时想象的“心海”。

她为了留住在现实中为拯救自己付出生命的小丑，编织了庞大的梦境。梦境中的魔法师南河是参宿赋予小丑的形象，他的身份与深海大饭店的传说交织在一起，一言一行则是现实中小丑的真实投射。

（小丑与南河一体两面的拼图）

因而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，小丑与南河都有着不被生活挫败的英雄底色。年少时不甘命运出走家乡，来到南方小城为梦想打拼奋斗；中年之际一事无成，被生活捶打得狼狈不堪，仍对冒险和远方充满执着的信念。

“人生不就是一场冒险吗？有无数的惊喜等着你，我可不想错过它们。”

出发去危险的深海之眼时，南河“不认命”的信念是一种如酒神般的迷醉。他不相信人的力量会穷尽，不相信他们无法抵达埋藏着财富的深海之眼。所以他的选择不被理智束缚，不被常规框定，成为海豹大副老金口中的“自己都活不明白，还想着逞英雄。”

（出发前往“深海之眼”）

南河“不认命”的力量之源是如赤子般的真：作为老板，他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欲望，不惜借助海精灵的迷幻药效留住食客；作为浪子，他不掩饰自己不起眼的出身，仍会在房内反复投影银装素裹的家乡；他也不掩饰自己对女孩参宿的同情，才会在下定决心后，抛弃得来不易的金钱，从漩涡中不顾一切拉起参宿的手。

（南河凝望家乡沉思）

“今朝有酒今朝醉”的酒神精神赋予了南河英雄壮举的行为动机，不顾后果，只为当下。

这也就能解释，为何现实中的南河上一秒在甲板上捡到手机后，毫不犹豫地占为己有、沾沾自喜，下一秒见到落水的参宿，仍能赌上性命、纵身一跃。南河的选择出自本能驱使，而非理性判断，但也正是这种卸掉伪装、自我坦诚的勇气，让他在艰苦打工的岁月中，不被阴郁的周遭浸染，疲惫不堪之下依然坚持儿时深爱的绘画与艺术。

（南河在房间画画）

罗曼罗兰说“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，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仍然热爱生活。”而南河正是用自己短暂的生命教会参宿，这种热爱必须发自本能，自我欺骗的笑容，无法战胜阴魂不散的丧气，无法走出被家人冷落的梦魇。

南河诠释的是一种与传统叙事相悖的英雄主义，不妄想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，只是努力学着，成为可以被生活摧毁，但无法被生活打败的“荒诞英雄”。

（粉丝创作的参宿与南河）

正如一位观众的评价：“有人告诉全世界做了什么；有人藏起心事却又露出马脚。”

我想南河就是后者，面容隐藏在小丑面具之下，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率真潇洒、不顾一切。

英雄重生：人性铸就不朽神性

不同于过往国漫电影中的主角形象，南河的长相与“帅气”甚至“正面”二字都相去甚远。

很多人嫌弃他没有五官端正的容貌，还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流浪汉模样，模糊了反派与正派的边界。

（南河人物概念图）

一方面因为南河是小丑在参宿眼中的内心投射，他的外貌应当随参宿情绪的波动不断变化，不能用精致美观的建模给他定型。另一方面，普通人也不需要高高在上的英雄，平凡且真实的勇敢能给更多人传递力量。

《深海》借由南河，拼凑出一个潜藏在普通人群之中的英雄符码。他没有具体的形象，他的存在便能予人心安。

（网友评论）

如果南河回归现实，他就会像一颗尘埃落回大地，散落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角落落。他可能是骂骂咧咧推搡过你的小摊贩，可能是游轮上打杂的船员，可能是给你拍全家福的路人，也可能是送你一张自画像的街边画师……可当又一个参宿出现，他依然会在内心纯善的驱动下，由小人物错位成大英雄。

（小丑概念图）

在西方话语权主宰的英雄电影中，人们记住太多天赋异禀的英雄。他们身材威猛，胆识过人，或如蝙蝠侠和钢铁侠，在金钱地位的加持下实现由人到神的蜕变；或如雷神，血脉中流淌着拔地参天的能量；或如蜘蛛侠，寄希望于一次意外，收获脱胎换骨的超能力。

但人们心里也清楚，当真正的危险来临，拯救的力量往往来自身边人，或是自我拯救。寄希望于超级英雄的降临，只能是天方夜谭。南河的出现，正是在唤醒人们对普通人英雄力量的觉知。因为南河的平凡，人们能联想到身边善良的陌生人，即使素未谋面，也能坚定地奋不顾身、守护他人。

（深海号概念图）

田晓鹏导演在采访中说“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英雄。大圣受了束缚、并非法力无边的超级英雄；而南河像一个唯利是图的普通人，但关键时刻也会迸发出英雄情结。”

随着对英雄的祛魅，普通人和英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，将英雄拉下神坛，才能让生活中出现更多的英雄传奇。

（南河奋力抛出参宿）

《深海》还借用参宿的梦进一步解构了人们熟悉的英雄崇拜。

现实中的小丑被波涛吞噬后，凝结了小丑意志和参宿想象加工的南河在深海大饭店重生。因而参宿梦境中的南河有着更加矛盾的形象，他保留了现实小丑邋遢的衣着，却身负劈开大海的强大魔法和刀枪不入的星空披风。而这一切都是他以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挽回参宿的性命后，孩子给予他如天神般无所不能的祝福。

（南河以桌布作披风）

由此我们读懂了英雄如何在神话中重生：人只有做出具有神性的事，才会被推上神坛，从来不是神在救人，而是人在救人，人性的美好描摹出神性的辉煌。

英雄在神话中重生后，消磨了躯壳，却保留了信仰，引导着人们重拾对抗命运的决心。

精卫填海的传说激励后世的理想主义者写下“我愿平东海，身沉心不改”；而在参宿梦中，小丑漂泊海上鼓励参宿的只言片语，也连缀成孩子心中璀璨如诗的画面：

（南河在星空下舞蹈）

小丑放不下的乡愁，化作绚丽星空下南河的手舞足蹈；小丑表演失败的魔术，化作南河驱散红衣鬼的磅礴法力。

这些画面也包裹起参宿伤痕累累的内心，让她逐渐读懂小丑的话。

“这个世界有一点点微亮，你可以去追逐未来，可以不沉溺过去。”

（图片来源网络）

参考资料：

[1]枨不戒.现实与梦境之间的酒神精神——浅谈《深海》中的隐喻[ER/OL].[2023-01-23](2023-0202).https://movie.douban.com/review/14917503/?dt_dapp=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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